在阿拉伯文学史上,曾出现过多位藐视戒律的“咏酒诗人”,其魁首
则非阿拔斯时期的大诗人艾布·努瓦斯莫属。和李白一样,他是一位在文学史上以狂放著称的“酒仙”。
则非阿拔斯时期的大诗人艾布·努瓦斯莫属。和李白一样,他是一位在文学史上以狂放著称的“酒仙”。
阿拔斯时期的咏酒诗人艾布·努瓦斯(762-813),是阿拉伯文学史上最具争议的人物之一,但毋庸置疑,他是一位真正的天才,一位注定会青史垂名的大师。
(艾布·努瓦斯:纪伯伦素描画)
他出身于波斯,从小博闻强记,熟读诗书,三十岁去巴格达,因诗才受到哈里发的赏识。他是宫廷的清客,是哈里发夜间化装出游时的伴侣。他的一生虽然也经历过一些坎坷,但总体是在享乐、奢靡中度过的。
他是革新派诗人的代表,不满诗坛依然流行因袭古人的诗风,虽然他也会模仿古诗的起兴程式,以驻足遗址、追忆往事开篇,但在内心,他对此不屑一顾:
"还是得在诗中写上那些废墟遗址,
尽管比起咏酒,那些玩意儿不值一提。
是权贵让我去描述废墟,
我对他的命令又无法抗拒。"
美酒佳酿,才是他情有独钟的真爱:
"是酒就说明白,让我豪饮开怀!
别让我偷偷地喝,如果能公开。"
他在呼应李白的豪语--"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享乐吧!青春不会永存,
举杯畅饮,从夜晚到明天!"
"人生就是酒醉一场又一场,
唯有长醉岁月才逍遥自在!"
他关注的是今生,即便有来世,他希望也是欢乐今生的永续:
"一旦我死了,把我埋在葡萄树下,
让葡萄的汁液把我的骨头浸泡!"
美酒加爱情,才能成全人间的欢乐,对循规蹈矩者的指责,他嗤之以鼻:
"我是在热恋,
热恋又何妨!
在我的头脑中,
从没有什么同爱情一样。"
对酒的禁忌来自宗教,他以调侃的口吻颠覆了这一禁忌,宣告了对传统的蔑视:
"我要为酒大声地哭泣,
因为经书竟把它列为禁忌。
纵然禁忌,我也要开怀畅饮,
因为我向来就不肯循规蹈矩。"
(古代埃及壁画:酿制葡萄酒)
他的及时行乐,其实与识破红尘并行不悖:
"啊,对美酒佳酿说三道四的人,
你进天堂!进地狱,且让我来!"
"研究宗教的人啊!
什么这个见解,那个见解,
在我看来,你所说的一切,
唯有死与坟墓是千真万确。"
但对于真主--这一弥漫于他的周遭、浸淫于他的岁月的概念--他却并非一无顾忌:
"你们用真主恫吓我,
可我对他既害怕又期待。"
不过举起的金杯不必放下,因为他会自我安慰:
"反正来世的路上
有真主的宽宥在等着。
世上为什么有饶恕,
还不就是因为人们有过错?!"
他还能把宗教与享乐、把经文与美酒加以调和:
"酒袋摆一边,
经书共一起。
美酒饮三杯,
经文读几句。
读经是善举,
饮酒是劣迹。
真主若宽恕,
好坏两相抵。"
传统上禁酒的阿拉伯社会里,自古以来却不乏咏酒诗人。然而,咏酒诗人旗手的荣誉,却非艾布·努瓦斯莫属。他的诗是那个繁华奢靡的朝代的形象写照。无疑,他具有放荡形骸、玩世不恭的个性;然而,在这样的外表后面,还潜伏着一颗叛逆的灵魂,暗藏着对传统观念的蔑视,对宗教禁欲的抗拒,对自由个性的赞颂。较之于"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李白,一生顺遂的艾布·努瓦斯诗中少了一个"愁"字,因而也欠缺一些底蕴;但他在举杯痛饮时,却往往要顾忌宗教的禁忌与真主的惩戒,于是,他的诗比又比李白多了一个"忌"字,并由此多了一种面对超自然的隐忧、诘问与排遣。
(阿拉伯古代饮酒图)
艾布·努瓦斯那种调和宗教与享乐的本领,以及两不误和"两相抵"的心态,在阿拉伯文化中其实是颇具典型意义的。埃及小说大师马哈福兹的笔下就再现了这样的形象。在著名的《三部曲》中,父亲艾哈迈德具有双重人格。他"享受着生活的乐趣,沉湎于美食、醇酒、女色之中。他尽情享受,良性上绝对没有犯罪的感觉,连一点不安的感觉也没有......他从不感到他远离真主,或将要受到真主的惩罚。"因为在他看来"真主是多恕的慈悲的,他的惩罚也是宽大的隐蔽的。"艾哈迈德这一人物,之所以被评论家视为阿拉伯现代文学中最复杂、最真实的人物之一,就因为他是阿拉伯传统文化的一个产物。在这一点上,他和古人艾布·努瓦斯是颇为相似的。
说明:文中诗句译文选自仲跻昆教授《阿拉伯古代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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