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国与伊拉克建交50周年。特找出旧译的伊拉克大诗人马卢夫•鲁萨菲的两首诗《真理与武力》、《争取思想自由》，贴出来，以作纪念。
今年是我国与伊拉克建交50周年。特找出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留校当助教时译的伊拉克大诗人马卢夫•鲁萨菲的两首诗贴出来，以作纪念。
伊拉克位于亚洲西南部，东界伊朗，南邻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西连约旦和叙利亚，北接土耳其。在这里，著名的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曾是世界古代文明摇篮之一。这一地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又当东、西交通要道，自古就是各民族角逐之地。约自公元前3500年起，这里曾先后兴起过苏美尔文明、巴比伦文明和亚述文明。楔形文字和泥石板书的创造和使用是古代两河流域最辉煌的文化成就之一。巴比伦文学的代表作《吉尔加美什》是世界文学史上最古老的一部史诗。公元前550年，这一地区被波斯征服，公元7世纪30年代，开始阿拉伯-伊斯兰化。伍麦叶王朝时期，伊拉克为阿拉伯帝国的一个行省。阿拔斯朝时，帝国迁都巴格达，伊拉克成为帝国的中心。当时的巴格达、巴士拉商贾云集、人才荟萃，对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形成与发展，对世界的经济、文化交流起了重要作用。
伊拉克自16世纪起，长期处于奥斯曼帝国封建专制统治之下，此后，英国殖民当局的势力又深入渗透进去。19世纪70年代，英国资本已在伊拉克占统治地位。1916年英法曾在瓜分阿拉伯世界的赛克斯-皮科协定中，将伊拉克划分为英国的势力范围。但不甘屈辱的伊拉克人民从未间断过对异族统治、外来侵略的反抗斗争。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英国殖民主义取代了土耳其在伊拉克的统治地位。1920年的圣勒摩会议明确决定将伊拉克交由英国委任统治。同年，伊拉克爆发了大规模的反对英帝国主义军事占领和殖民统治的人民起义，历时达5个多月，虽最后被镇压下去，但它也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促进了民族觉醒。1921年8月，费萨尔被立为国王，成立了傀儡政府。1922、1930年又两次签定了英伊同盟条约，伊拉克名义上获独立，实质上仍处于英国殖民统治下。伊拉克人民没有受骗，反对英国及其走狗的斗争此起彼伏，长年不断。特别是自20世纪30年代起，工人运动兴起。1934年成立了伊拉克共产党，提出"把面包给予饥饿者"、"打倒帝国主义和剥削制度"的反帝反封建的口号，在群众斗争中 颇有影响。
1958年7月14日，以卡赛姆为首的"自由军官组织"在人民支持下发动政变，推翻了费萨尔王朝，宣布成立伊拉克共和国。
1968年7月复兴党政变上台，推行阿拉伯"统一、自由、社会主义"的纲领。1979年萨达姆全面接管政权后，利用石油收入加速经济建设，改善人民生活，取得一定成就。1980年伊同伊朗因边界纠纷引发历时8年的两伊战争，1990年因伊欲吞并科威特引发海湾战争。至于近年来的伊拉克历史与形势，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毋庸赘述。
我于1988年曾应邀访问过伊拉克，参加当时在那里举行的第九届米尔拜德诗歌节，深感这的确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古老文明、美丽而富饶的国家。当时的伊拉克颇有些像我们文化大革命的时期。我同一些作家、诗人谈话时，他们显得小心、谨慎，眼睛要往四周望望，看看是否有人监视、偷听。我不喜欢萨达姆和他的政权，觉得他有些穷兵黩武，好端端的一个挺富有的国家，偏要穷打，以致打穷了。但我同样不喜欢别人扮演国际警察的角色，仗势欺人，弄得这个国家今不如昔，越来越糟。
鲁萨菲（Ma‘rūf ar-Rusāfī 1875-1945）是伊拉克现代最著名的诗人之一，生于巴格达东郊的一贫穷家庭。父亲是库尔德族人，作警察。诗人曾入相当于中学水平的军校学习，因考试未及格而辍学，后师随著名学者舒克里·艾鲁西12年，打下了坚实雄厚的语言文学根底。因家境所迫，曾进入教育界，先后在巴格达、伊斯坦布尔、耶路撒冷等地任小学、中学教员，讲授阿拉伯语言、文学课。后任伊拉克教育部编译委员会副主任、阿拉伯语督学（1921-1928）、伊拉克议会议员（1928-1936）等职。诗人未满15岁就开始写诗，作品多收入《鲁萨菲诗集》（1910年初版，1931年增订）。作品题材广泛，通俗易懂，深受读者喜爱，影响颇广。从诗中可看出诗人追求真理和自由，勇敢地抨击殖民主义和封建主义的统治，要求科学、民主，为争取社会进步和民族独立而斗争，所以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和战斗性。此外，诗人还写有不少描述穷苦百姓悲惨生活的叙事诗，有力地揭露了社会的黑暗与不公，感人至深，催人泪下。
真理与武力
【伊拉克】鲁萨菲 仲跻昆译
我看世界还不是真理的天下，
真理走投无路，无处安家。
它日日夜夜东奔西走，
孤孤单单，无人收留。
它在天涯海角，远离世间，
那里没有鸟鸣，没有人烟。
它有时光临人间，总是蒙头盖脸，
偶尔露一露面，犹如电光一闪。
可是如今多么奇怪，又多么荒诞！
那些本是真理死敌的人竟将它呼吁、侈谈。
正是他们为它备下了武力，
这武力布满海洋和地面。
正是他们把飞机驾上天，
雨点般地投下炸弹。
他们说："世上武力即真理，
人们只能对它摇尾乞怜。
管它什么正义不正义，
管它什么怨声连天！"
对这种文明，我们要向真主诉冤，
这种文明里真实与虚假完全一般。
我们听过多少西方政客大放厥词，
讲一通让真理嘲笑的謬语、谎言。
他们禁止奴役俘虏，
却允许奴役一些民族。
君不见伊拉克就是这样一个民族，
脖子上面被紧紧套着一副桎梏。
他们用剑为我们划了一条界限，
界限里没有温情，只有凶残。
他们将侵略的杯子斟得满满，
把纯的鸩酒硬往我们嘴里灌。
底格里斯河水污浊得无法饮咽，
落进去的耻辱使它变得臭气熏天。
幼发拉底河也早已泛滥，
那无底的河床全被暴虐填满。
愿真主对这两河流域垂怜，
提到她我就爱得浑身发颤。
在这里我度过了青春年华，
我对她的情感真是难以言传。
因此，你们用不着诧异，
我想起她就不禁泪水涟涟。
我看到她受人摧残，
真悲愤得肝肠寸断。
你看她被人羁绊，
向往自由，望眼欲穿。
她拖着屈辱的锁链，
受人宰割，被人驱赶。
敌人对她横征暴敛，
敲骨吸髓，要把她的乳汁搾干。
给这和平的河谷以和平！
--这里的灾难一天重过一天。
我们要为她将宝贵的生命奉献，
比起她的自由，一切珍贵的东西都不值一钱。
我们将在此组成队伍复仇，
我们将无愧于阿拉伯人的祖先。
长夜漫漫，充满灾难，
但自由的曙光总会出现。
灾难的黑夜将产生一场鏖战，
那时我们将在战场上挥枪舞剑。
我们每个弟兄都已经下定决心，
他们的意志坚似剑刃、枪锋一般。
无数的臂膀高举起复兴的大旗，
这些臂膀在战场擅长使枪舞剑。
不成功，便成仁：要么含恨归天，
要么实现我们的理想、夙愿。
如果我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奋起复兴的热血就永远沸腾在我们胸间。
（仲跻昆译）
争取思想自由1
【伊拉克】鲁萨菲 仲跻昆译
我用诗为自己立下誓言，
并请光阴把证人担。
我把北斗星当作签字画押，
盖在我的誓约上面。
我把这誓约挂在九霄云外
最高星星的顶端。
于是我把真理作为目标，
敢于披肝沥胆，畅所欲言。
我为自己的诗剥去沽名钓誉的亵衣，
只给它穿上清白的衣衫。
于是我写的诗明快、流畅，
让人听起来像散文一般。
纵然有人说它是亵渎的谰言，
它却不分昼夜总是亮光闪闪。
我在诗中写出了赤裸裸的真理，
愚蠢的人却把它看作秽语狂言。
那些市井村夫不识好歹，
对我恶言诟骂，睥睨相看。
且慢！且莫说这是亵渎的谰言，
不要以怨报德，以恶待善。
亵渎正是你看到真理出现，
却用幕布遮住，不让人们看见。
亵渎是你看到雪白的东西，
却要让人把它看成漆黑一团。
身上有什么残疾、缺陷，
最好让它裸露，不要遮掩。
让眼瞎的人能摸到，
让耳聋的人能看见。
我喜欢那些独立自主的青年，
他们思想自由，不受羁绊。
那些因循守旧、奴性十足的草包，
让我憎恶，令我讨厌。
我们的祖国就是一座大花园，
让人们的思想好似百花争艳。
她所爱的就是自由、解放，
让人们生活得高贵、尊严。
只有那时，她才最美--
天空为自由的人们欢笑，星光灿烂。
如果问，人们在祖国有什么追求，
那么，思想自由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你们的祖国不会在政治上独立--
倘若在这里你们的思想还受拘管。
如果没有自由的言论支持宝剑，
你就别指望它会锋利无比，不折不弯。
一个人如果已经麻木、僵化，
他在哪里都一样--不管是闹市还是荒原。
一个青年如果在祖国不能自由生活，
那他就等于死人，他的祖国等于墓园。
啊，自由！我把你当作我的正向，
每天向你礼拜十遍。
我把你看似天房的一角，向你膜拜，
我把理智看作好似玄石一般。2
我在荒野，以你为慰藉、做伴，
我在夜晚，把你当明月高悬。
如果遇到灾难，我就将你拥抱、亲吻，
将你的胸、颈和芳唇都吻遍。
如果有人为你而责备我，
那我只能认为他们愚昧而情有可原。
（仲跻昆译）
1 1926年5月2日，作者吟诵于巴格达"修身俱乐部"年会。
2 "天房"亦称"克尔白"，位于沙特阿拉伯的麦加"圣寺"内，是穆斯林朝觐的圣地。它所在的方向被称为"正向"，虔诚的穆斯林按规定，每天须按时面朝这一方向礼拜五次。"玄石"亦译"黑石"，指"克尔白"东南面壁上镶置的一块带微红的褐色方石。穆斯林奉为神圣，朝觐时须吻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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